先在绍兴府中学堂、后在北京大学为鲁迅的学生,又在绍兴府中学堂和北京教育部与鲁迅共事的李宗裕,与鲁迅关系甚密,仅《鲁迅日记》记载,高达220处之多,并集中在1912年至1926年的15年间。
李宗裕(1887—1933),字仲侃,号霞卿,又作夏卿,《鲁迅日记》还写作李遐卿、李霞青,浙江会稽(今绍兴)横路村人。1887年2月14日,李宗裕出生在地处会稽山腹地的横路村,7岁至14岁就读于本村私塾。清光绪三十一年(1905),他以第19名入泮,不久,又入绍兴东湖通艺学堂读书。清宣统二年(1910),李宗裕考入绍兴府中学堂,师从鲁迅等。毕业后留校任“书记”职。他加入进步的文学团体越社(南社分支),追随陈去病、鲁迅和宋紫佩积极从事光复绍兴的实际斗争。绍兴光复后好景不长,鲁迅和孙德卿、陈子英不满执政当局的所作所为,发起创办《越铎日报》予以舆论监督,李宗裕积极参与其事,任该报编辑。未几,《越铎日报》社分裂,李宗裕与马可兴、范爱农、郁稚青等出走,在城区丁家弄福禄桥另办绍兴《民兴日报》,仍任编辑。1912年11月,李宗裕则与宋紫佩等友人在城区小坊口稽山公会内又创办了绍兴《天觉报》。翌年春,他赴南京报考江南法律学校,鲁迅1913年4月13日《日记》载“得李霞卿信,九日南京发。”这是李宗裕第一次出现在《鲁迅日记》里,也是他到南京报考法律学校的时候。后来转入杭州浙江法政专门学校。1915年夏,李宗裕毕业后又继续深造,赴京投考北京大学,得到了鲁迅的热情支持。如1915年9月8日《鲁迅日记》载:“(上午)李霞卿来,同往大学为之作保。”1918年夏,他在北京大学文科毕业后,即留任该校预科教员,与鲁迅、周作人兄弟同事。翌年秋,李宗裕应第二届文官高等考试,以优等成绩合格,由北洋政府国务院铨叙局分发教育部推荐任职,任编审处编审员(候补),又与鲁迅同事。在此期间,他先后兼任北京大学、北京女子师范大学、华北大学、国民大学等校教授。1927年4月,李宗裕被浙江省政府委任为武义县县长,在任仅两年。后在杭州高级中学、浙江大学等校担任教职,直至1933年4月4日去世。
由于师生、同事、同乡和志趣相投等多种关系,李宗裕与鲁迅关系甚密。据《鲁迅日记》统计,李宗裕拜访鲁迅94次,鲁迅回访、宴请过二、三次;李宗裕给鲁迅写信85通,鲁迅写给李宗裕的书信也有36通,两人往还书信的数量较大,可惜均未妥善保存至今(或许尚未发现)。李宗裕始终对鲁迅敬礼有加,常馈赠鲁迅茶叶、干菜、毛笔、火腿等土特产,也送过古砖、《说文系统图》拓本、《太平天国 印本》、《艺术丛编》等图书、拓片。因鲁迅支持北京女师大学潮,教育总长章士钊以“结合党徒,附和女生,倡设校务维持会,充任委员”为由,于1925年8月12日呈请段祺瑞执政府免去鲁迅教育部佥事职务。免职令发表后,李宗裕当天与许寿裳、张协和、孙伏园等众多同事、友人即至鲁迅处,当面表示亲切慰问、声援和支持。鲁迅最后一次记载李宗裕的是1926年8月7日,他和宋紫佩、董秋芳等同乡挚友、学生“在长美轩饯行”,欢送鲁迅南下到厦门大学工作。而鲁迅也一直无微不至地关爱、帮助和支持李宗裕,如李宗裕在绍兴办多种报刊时,均得到鲁迅的鼎力支持。李宗裕出身贫寒,在北京求学期间,经济发生困难时,总是向鲁迅求援,鲁迅也总是伸出援手帮助他,这在《鲁迅日记》有非常多的记载。鲁迅出版了新著,也常常送给李宗裕,如1915年8月19日送他《会稽郡故书杂集》,1919年7月8日送他一册“杂志”,1924年6月21日和1926年4月10日两次送他《中国小说史略》等。其中初版本《中国小说史略》现藏于他的侄孙李建元先生手中。该书封面有李宗裕用墨笔写下的手迹:(民国)“十三年六月廿一日 鲁迅先生惠赠 宗裕藏”,弥足珍贵。
人世沧桑,李宗裕遗物甚少,除了这本鲁迅赠送的《中国小说史略》,尚有《戊辰年续修宗谱·序》。不过,李宗裕早年在家乡宣传科学知识,揭露缠足、早婚和抢亲等陋俗的危害,特别是1921年冬与族亲设法筹办稽东镇第六小学,启迪民智,在家乡留下了良好的口碑。
翻译家钟子岩
在《鲁迅日记》里,至少有两处记载鲁迅与钟子岩的往还,即1929年1月23日“下午钟子岩来,未见。”同年4月4日“得钟子岩信。”
钟子岩(1908—1990),名显谟,字子岩,浙江上虞丰惠人。钟子岩系上虞春晖中学首届学生(1922年入学)。民间有“北南开,南春晖”之誉,当时,朱自清、夏丏尊、丰子恺、刘薰宇等名师云集白马湖畔,钟子岩有幸师从,特别是得到夏丏尊的关照和提携。他的高中学业,就是在夏师的资助下得以完成。钟子岩的英文成绩突出,春晖中学毕业后,即由夏丏尊荐介到上海商务印书馆和开明书店工作。钟子岩从事翻译工作其实在中学时代就已开始,九十多年前上海《文学周报》发表他的译作《乌鸦》时,译诗有其附记:“10月18日夜,心甚恶闷,因讽咏是诗,顺便译出以消闷。子岩附记在白马湖灯下。”当时,钟子岩还是一位十余岁的少年,居然能翻译美国著名诗人爱伦·坡的这首名诗,也许得到夏丏尊等名师的指导。1929年上半年,钟子岩登门拜访鲁迅和写信给他,主要是为投稿事与《奔流》主编鲁迅联系。1935年,开明书店印过钟子岩翻译的《童话与儿童的研究》(日本松村武雄著)。他编著和翻译的作品甚多,其中著称于世的有《英语句式详解》、《近代文学与性爱》等。《英语句式详解》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在海峡两岸重版,可见此书深受国人欢迎。《近代文学与性爱》是美国摩台尔的著述,钟子岩早在八十多年前就把它译介到中国,颇具突破性的意义。
长期在司法界任职的陶书臣
在绍兴籍军政界人士中,与鲁迅有过往还的并不多,一生在司法界任职(监狱管理)的陶书臣是其中一个。见诸《鲁迅日记》,从1913年12月12日至1932年2月18日,计有27处记载他俩的往还。
陶书臣(1881—1953),名礽,字书臣,鲁迅亦写作“书诚”,浙江会稽(今绍兴)陶堰东南湖村人。陶堰陶氏与绍兴府城覆盆桥周氏有点远亲关系,是转折亲,即曾任湖南道州知州的陶在舆(叔恒)与鲁迅的大舅父鲁怡堂是连襟。看样子,陶书臣在民初与鲁迅并不熟识,却与周作人稔熟。所以,1913年12月12日,陶书臣是持周作人介绍函拜访鲁迅的。是日《鲁迅日记》写道:“晚陶书臣自越来,交至二弟函,前月三十日写。陶云:来应法官试验而不知次第,乃为作书,令持以询蔡国亲。少顷返,云托病不见,但予规则一册。”鲁迅受人之托当即写了一则介绍函给蔡国亲。蔡国亲是蔡元培之从弟,与鲁迅熟识,他出国留学时攻读法学,学成回国被授予法科举人,1913年至1916年间,他先后任浙江和江苏的高等审判厅厅长,让蔡氏接待陶书臣当是合适人选。蔡国亲当时也住在北京宣武门外的绍兴县馆,陶书臣乘兴而去,扫兴而归,他“少顷返,云托病不见”,只送了一册《规则》打发了事。第二天,陶书臣到教育部又找鲁迅求助。鲁迅是乐于帮忙的热心人,他请托教育部同事沈商耆,请“作书介于徐企商,俾询应试各事。”这徐企商时任司法部佥事,他与沈商耆均是江苏青浦(现属上海市)人,同乡加熟人,陶书臣请托之事因此得以满意解决。1914年下半年,陶书臣曾四次看望鲁迅,其中10月26日“晚陶书臣属作保人。”陶氏当上了京师地方检查厅京师第一监狱看守长,与鲁迅往还也增多了。期间,鲁迅替他办过一些事,如1919年9月21日“午后陶书臣来,为保考试者四人”等。陶书臣也帮过鲁迅一些忙,如1919年8月31日代买二把藤椅,9月5日又代买二把藤椅,1922年9月16日代买榆木圆桌一顶等。1919年9月14日,陶书臣“赠铁制什器五件”给鲁迅,1924年11月15日,鲁迅亦“赙陶书臣父丧泉二元”等,这些礼尚往来,也体现了鲁迅与陶书臣之间的互相关心和互相帮助。
约在1920年,陶书臣考入杭州浙江公立法政专科学校,1924年毕业后,任杭县法官推事检察官。1927年后,陶书臣调任杭州小车桥“模范监狱”典狱长,1932年改任杭州浙江监狱典狱长。抗战开始后,他出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军法执行监察部上校军法官。抗战胜利后,陶书臣仍回杭州任浙江第一监狱典狱长。1948年,陈仪任浙江省政府主席时,曾下令他释放了数十名被捕的浙江大学进步学生和爱国民主人士。
根据《鲁迅日记》记载,陶书臣往访过鲁迅20次,给鲁迅写过4封信,鲁迅也给他写过2封信,一是1926年7月26日,陶书臣南下途径徐州,鲁迅“交以寄公侠函二”,其时,鲁迅同乡挚友陈仪(公侠)任徐州警备总司令。二是1932年2月18日“为钦文寄陶书臣信”,是为营救许钦文事。许钦文因借住他家的陶思瑾(画家陶元庆之妹)杀害同居的刘梦莹一案所牵连,于2月11日被拘押。鲁迅熟知许钦文的为人,便于18日函托陶书臣设法营救。3月19日,“无妻之累”的许钦文终于交保释放。可见长期在司法界任职的陶书臣力所能及,还是做过一些好事的。
文史学家陶念钦
据统计,鲁迅在1914年11月至1918年3月间的《日记》中有27处记载他与陶念钦的往还,其中1916年达11处之多。
陶传尧(1864—1925),字念钦,鲁迅又写作“念卿”,浙江会稽(今绍兴)陶堰人。“会稽古称沃衍,珍宝所聚,海岳津液,善生俊异,后先络绎,展其殊才。”陶堰陶氏堪称会稽巨姓望族,更是人杰地灵,人才辈出,群星灿烂,斑斑满目。有人统计过,这个现有人口不足5000人的集镇,明清两朝有进士42名,举人111名,贡生83名,还有数以千计的名幕。现当代亦是俊彦迭出,名声显赫,有两院院士、各方面的专家、学者、教授。陶传尧一支属事畴堂,他幼承家学,尤喜文史,早在青年时代已名闻乡里。清光绪二十三年(1897),绍兴开明官绅徐树兰创办绍郡中西学堂后,就礼聘陶传尧到校任教。该校后来易名绍兴府学堂、绍兴府中学堂、省立第五中学、绍兴中学、绍兴第一中学等。宣统三年(1911)上学期刊的《绍兴府中学堂同学录》仍载有“(姓名)陶传尧,(字号)念钦,(年龄)四八,(籍贯)会稽,(职任)国文教员,(通信处)陶堰事畴堂”。当时,鲁迅在该校任“监学兼博物教员”,陈子英任“监督兼德文教员”,宋紫佩为“教务兼庶务”,可见1910年前后,陶传尧与鲁迅、宋紫佩等已是同事,尽管现存《鲁迅日记》直至1914年11月11日才有与陶传尧往还的记载,但是,他俩在宣统年间熟识是毫无疑问的。在32位教职员工中,除了校医包祖清(月湖)已年逾半百外,要数陶传尧的年岁最大,再加上他有学问,教书又好,鲁迅一直对他十分尊敬,《鲁迅日记》写到他,几乎都尊称为“念钦(卿)先生”,这种礼遇仅局限于蔡元培等几个人。
1912年2月,鲁迅应教育总长蔡元培聘请到教育部任职,初为部员,后任社会教育司第一科科长,又升任佥事,分管图书馆等工作。鲁迅他们积极筹办的京师图书馆于1912年8月27日正式对外开放。1914年4月,京师图书馆又在宣武门外前青厂增设分馆,藏书尚且丰富,但管理者和内行人似嫌不足,于是,鲁迅先介绍宋紫佩到此工作,又邀请文史专家陶传尧来该馆主持工作。1914年11月11日鲁迅“得陶念卿先生信”,26日“答陶念卿先生信”,极有可能是为落实陶氏到京师图书馆分馆工作事。翌年5月18日《鲁迅日记》载“下午陶念卿先生自越中至”,29日“夜交陶念卿先生六十元”,是记述陶传尧5月18日下午抵京,担任京师图书馆分馆主任,29日鲁迅转交他六十元也是他的薪俸。从此,两人开始频繁往还。1915年6月19日鲁迅“得二弟所寄《会稽郡故书杂集》二十册”,即赠陶传尧、宋紫佩和他们的工作单位京师图书馆分馆各一册。在鲁迅日记27处记载中,陶传尧往访鲁迅有14次,鲁迅走访陶传尧仅1次;陶传尧给鲁迅写信有3通,鲁迅写给的有5通,两人共食宿也有4次。
见诸《鲁迅日记》,陶传尧与鲁迅的交往似止于1918年3月23日。这一年,他调往沈阳故宫图书馆任职,不久在那里纳妾,还生了孩子。陶氏族亲说,陶传尧50多岁娶小,不好意思见亲友。1924年,他曾从沈阳回乡,也没有携带如夫人同来。
我们称陶传尧为文史学家,主要是源于他倾毕生心力,写就了巨著《文苑丛谈》,成册的手稿就有32册,其族亲陶在廉曾对笔者谈及:“这部巨著内容相当广泛、丰富,家父陶老鹤曾逐字逐句标点,已同中华书局谈妥出版,谁知抗战爆发,陶老鹤匆匆随国民党空军撤往四川,来不及带走《文苑丛谈》,以致在战乱中散佚,陶老鹤也为此饮恨终生,追悔不及。如果年轻人看了这部书,看看也会吓死人。”不过,绍兴图书馆藏有《文苑丛谈总目》一册,后人还能粗略了解该书一二。
“孔教会会长的校长”傅以潜
鲁迅在《朝花夕拾·范爱农》一文中写道:“我从南京移到北京的时候,爱农的学监也被孔教会会长的校长设法去掉了。”鲁迅在这里所说的“孔教会会长的校长”,指1912年2月他辞去山会初级师范学堂监督(校长)后的继任者傅以潜。
傅以潜(1866—1918),字励亚,浙江山阴(今绍兴)人。据马孝焱所撰的小传载述,傅以潜“幼慧,尝读《大学》,诘塾师曰:‘何谓大学?’师不能答。”可见他幼小时勤学好问,有的提问还让塾师语塞。“(清)光绪初年,周亦韩明经炳琦、王积成孝廉余庆及其弟子潘少华布衣椐讲学越中,联同人为志学会,一时好学之士多从之。”(薛炳语)志学会带有空想社会主义的色彩,旨在天下“三无”:愿天下无恶人,天下无贫人,天下无病人。志学会虽没有重大活动和实际效果,但成立之初在绍兴也喧闹过一阵子,傅以潜自然参与其中。光绪壬寅年(1902),他中副贡,但无意仕进,致力于家乡教育事业。傅以潜创办过苏山小学,兼充山阴建议社社长,历任山会初级师范学堂监督(后改绍兴师范学校,则任校长)、明道女子师范学校校长等教职。清末民初,全国上下尊孔言行成为时尚,最高当局说“天生孔子为万世师表”,其学说“放之四海而皆准”,有如“日月之无伤,江河之不废”。袁世凯总统还下令全国各地“根据古义,将祀孔典礼折衷至当,详细规定,以表尊崇而垂久远”,“总期宗仰时圣,道不虚行,以正人心,以立民极。”从小熟读孔孟的书,醉心研究儒学的傅以潜众望所归,被推举为绍兴孔教会首任会长。他著有《〈易〉疏证》、《〈易〉达诂》、《〈易〉通论》、《孔孟政见》、《〈中庸〉解诂》、《〈论语〉纂要》、《〈孟子〉钩玄》、《人谱类记后案》、《健庐诗文集》、《读书记》等书。
汉奸文人樊仲云
1927年10月18日《鲁迅日记》载:“夜章雪村招饮于共乐春,同席江绍原及其夫人、樊仲云、赵景深、叶圣陶、胡愈之及三弟、广平。”除了这则日记外,鲁迅在《略谈香港》、《“智识劳动者”万岁》、《关于〈苦闷的象征〉》等文章中多次提及樊仲云,他俩应该是熟识的。
樊仲云(1901—1990),又名琛,字德懿(又作德一),笔名从予等,化名潘德一、陈叔平,浙江嵊县(今嵊州市)甘霖镇人。1917年,樊仲云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嵊县中学。1922年,他又以优异成绩考入上海商务印书馆,分配在该馆编译所工作。樊仲云天赋较高,又勤奋好学,利用夜晚进校攻读外文,并开始著述与翻译,深得上司、同仁赞扬。没多久,他调任《东方杂志》编辑,直至1932年“一·二八”事变商务印书馆被日军炸毁。是年,时任教育部长的陈立夫赏识樊仲云的才华,委以教育部特派员身份东渡日本,在东京、大阪、横滨等地考察文化教育达两年之久。1934年春回国后,樊仲云同时担任南京中央政治学校、上海暨南大学、复旦大学、光华大学等校教授,主讲国际政治。翌年,应上海中国公学邵力子校长之邀担任该校教务长。同时,他与周佛海、陶希圣在上海五马路棋盘街宝善里创办新生命书局,出版《新生命》月刊,任《社会与教育》周刊主编。樊仲云后又任上海《文化建设》月刊主编,直至抗战爆发。1937年全家移居香港,他仍任教育部驻港特派员、《星岛日报》主笔、华侨学院新闻系主任。遗憾的是,樊仲云丧失民族气节,接受日伪拉拢。1939年8月,他出任汪伪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。1940年3月,任汪伪教育部政务次长;7月,任汪伪中央大学校长;12月,任汪伪教育委员会主任委员。1941年3月,任汪伪文物保管委员会委员。1943年2月,任汪伪新国民运动促进委员会委员;4月,任汪伪国民政府政务参赞。离职后,他一度在上海主编《国际周报》。抗战胜利后,樊仲云隐居香港,化名卖文糊口,直至去世。
樊仲云是一个复杂的历史人物,也是颇有成就的作家、翻译家和学者。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文学社团“文学研究会”成员。权威的《中国新文学大系》中的《作家小传》共介绍142位作家,而樊仲云作为文学理论家、翻译家列入其中。其著译甚丰。专著计有《圣雄甘地》、《东西学者之中国革命论》、《国际政治之基础知识》、《妇女解放史》、《最近之国际政治》、《最近之国际政治初编》、《最近之国际政治续编》、《新兴文艺论》、《一九三二年之国际政治》、《今日之日本》等,译著计有:《这便是人生》、《畸零人日记》、《杜洛斯基之脱逃》、《恋爱论》、《唯物史观的文学论》、《简明世界史》、《现代欧洲之政治经济》、《烟》等。
日本厨川白村著的文艺论文集《苦闷的象征》,鲁迅的译本作为《未名丛刊》之一,于1924年12月由北京新潮社印行;丰子恺的译本则作为《文学研究会丛书》之一,于1925年3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。而樊仲云所译的《文艺上的几个根本问题的考察》,即鲁迅作《关于〈苦闷的象征〉》一文中所说的“《苦闷的象征》的第三篇”,登载在1924年10月《东方杂志》第二十一卷第二十号上。樊仲云与鲁迅的另一个文字因缘是,1926年11月《一般》杂志第三号上发表了樊仲云评论鲁迅小说集《彷徨》的短文,他评论道:“作者的笔锋……并且颇多诙谐的意味,所以有许多小说,人家看了,只觉得发松可笑。换言之,即因为此故,至少是使读者减却了不少对人生的认识。”樊仲云的这种评说是他的一家之言,过去,现在和将来,人们并不会完全苟同。鲁迅看到此文后在《略谈香港》一文中加以引用,针对樊氏的“感慨”又抒发一阵自己的感慨。1931年12月20日,樊仲云在上海发起组织“智识劳动者协会”,鲁迅又有感而发,于1932年1月5日《十字街头》第三期发表了《“智识劳动者”万岁》这篇短小精悍的杂文。
值得一书的是,樊仲云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轰动中国学术界、文化界的《十教授宣言》的署名者之一。1935年1月10日,樊仲云与王新命、何炳松、章益、陈高佣、陶希圣、孙寒冰、萨孟武、黄文山、武堉乾等十位名教授联合在上海各日报及《文化建设》月刊第一卷第四期上发表《中国本位的文化建设宣言》。这《十教授宣言》反对复古,亦反对盲目模仿外国,提出“用批评的态度,科学的方法,检阅过去的中国,把握现在的中国,建设将来的中国”,激起各方强烈反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