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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充

发布时间:2011-12-26    来源:本站原创   

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 王充(27——约97),字任壬,会稽上虞人,他的祖先从魏郡元城迁徙到元称。《论衡》是王充的代表作品,也是中国历史上一部不朽的无神论著作
一柄寒芒刺重暗

      
  汉朝是帝国体制的疯长期。高祖刘邦曾是“仇儒”的典范,坐稳江山之前,这个昔日的乡村无赖一见到前来求见的儒生就尿急尿频,取对方的帽子当尿壶用。这个颇具创意、羞辱“臭老九”的吉尼斯纪录,如果没有后来的“文革”,恐怕很难被打破。

  然而坐稳江山之后,老革命刘邦对“儒”的问题上,脑袋很快开了窍,到汉武帝刘彻时,情况变得更好了,咸鱼翻身的儒生把“罢黜百家,独尊儒术”谋为国策,儒从“尿壶”时代走向了“金盆”时代。

  那个瘦脊伶仃、脸带桀骜之色的王充,在汉帝国的坐标上是个什么角色呢?走进其家乡上虞某茶园一角的墓地,那满眼的蓬蒿和夕阳下喳喳啼叫的小雀,已昭示了主人生前死后的清冷和寂寞。王充一生仕途蹇塞,与达贵无缘,只在县、郡、州三级衙门里任过功曹一类的属官,其职权近似当下的人事干部和考评领导小组成员,最大的官是扬州刺史府治中,相似于市长助理,“主督促文书,察举非法”,分管文秘和纪委两摊事务。由于办事太认真,弹劾坏官得罪人,上司也不欣赏,这芝麻官只当了两年就干不下去了,从此结束了仕途生涯,回到家乡当起了专业作家。

  王充的黄金岁月,是他有幸被地方郡县保送入洛阳京都太学学习。这太学为汉武帝时代所创建,为皇家的最高学府,是汉代的中央党校,它以儒家五经为教材,为朝廷培养大大小小的文官。王充读太学,师从班彪,班彪乃东汉高士,经学家兼历史学家,后人评他“仕不为禄,所如不合”,“学不为人,博而不俗”,人品学问都不错。但令王充在思想上获益不浅者是另一位名噪一时的学者桓谭。桓谭官不大,一个郎官的闲职而已,著有《新论》一书,特别反对谶纬神学,头上戴有御赐的“非圣无法”的帽子,王充与他同气相求,只是走得更远,由“愤青”而成为时代的叛逆。

  汉代儒学从“吃瘪”到“吃香”,是有内在逻辑的。原来招皇帝刘邦讨嫌的“儒”,经过依附者的扒梳和阉割,与神学接了轨,往日的尿骚味淡化成了幽香,成了一个受当权者欢迎的变种。“君权神授”、“天不变道亦不变”成为新儒学的精髓,由此又衍生了天人感应、天人合一之类的说教。这种“儒术”焉有不被“独尊”之理?

  王充高耸眉棱下犀利的双目,洞穿的正是这种虚妄与伪曲。

  汉帝国从开国始一直笼罩在迷信的魅影之中,这大概与一个草根家族、一个泥腿子当皇帝缺乏自信有关。

  王充经历东汉光武帝至和帝四朝,凭“符瑞图谶”起兵且果然光复了汉家江山的光武帝,屁大一点的事他都要谶纬一番来决定。有一次,他要造观天象的灵台,就对近侍郎官桓谭说:“我想以谶来选定地方,你以为如何?”桓谭是谶纬的反对派,多次上书严批谶纬谬论,听了皇帝的问话,没好气地说:“我不谈谶这类东西。”光武帝耐着性子问:“为什么?”桓谭说:“这不是正经的东西,是迷信的把戏。”光武帝听了气得脸色如猪肝,喝斥桓谭“非圣无法”,拉下去斩了。后桓谭叩头谢罪,深刻检讨,光武帝捡回了面子,脸色才由阴转多云,桓谭保住了一条老命。

  这样乌烟瘴气的朝堂,这样一群上下说神道鬼的君僚,死要当官活受罪。桓谭不久被轰出京城,死于赴任途中。王充把对自己所敬重的前辈思想家的褒评与对现实的批判,付诸了笔端,写入了他的《论衡》。

  《论衡》实质是一部檄文,一部以无神论讨伐谶纬

  神学的大批判书。

  今天,当我们看到犬儒主义肆行的时候,常常会感到莫名的悲哀。其实二千多年前,犬儒是和帝国一道孽生和成长的寄生物。秦相李斯曾坦言:人生如鼠,不在仓,则在厕。呆在体制内的粮仓吃粮好,还是在野的茅厕里扒粪好,这道选择题人人都会做,在独裁专制的政体下,你想要“在仓”,只要放弃独立见解和个体尊严,附上、唯上即可。在两汉,你为人臣,只要人不人、巫不巫、妖不妖便是,这样一定能和当今皇上保持高度一致。王充33岁即写《论衡》,一直写到70岁。就是说,他一边在基层当小官,一边早与当时的主体思想干上了,这种叛经离道、唯追求思想和精神自由的角色,你还指望他进步吗?指望他能位极人臣吗?

  拭看《论衡》,这确如一柄寒芒四射的利剑,它的要核是唯物、无神,一切皆有自然规律。这位孤独的舞者认为,“天地,含气之自然也”,“天道无为”。天,绝不是什么神,根本没有意志和欲望。他形象地说:天无口目也,口是生来吃的,目是生来看的,内有欲望才有外部器官,无嘴无眼的天,于物无所求索,也就无所为。他酷批皇帝为天子之说。汉代传说高祖刘邦是其母与龙交媾而生的神人,王充反驳说:雄马与雌牛,雄雀与雌鸡,都不能交合,原因是种类不同,龙与人也是异类,龙怎么和人作爱呢?说到这里,王充兴犹未尽,又挖苦说:“子性类父。”龙生龙,凤生凤,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。刘邦如果是龙生的,怎么不像日他娘的爹爹那样,能腾云驾雾、呼风唤雨呢?

  这类抨击近乎在刨皇家刘氏的祖坟了。

  东汉经过王莽之乱,神经更脆弱的光武帝不仅要“受天之佑”,还要“享鬼神之灵”,于是就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全民拜鬼神的运动,由他钦命应祀的鬼神达千余种。他之后的章帝继续发扬光大,即位后发文宣布:“山川百神,应祀者未尽。其议增修群祀宜享祀者。”进一步扩大祭鬼神的名单。世间到底有没有鬼?王充对此作了这样尖锐的回答:“人死血脉竭,竭而精气灭,灭而形体朽,朽而成灰土,何用为鬼?”既然无鬼,一切信鬼、怕鬼、敬鬼的行为就荒唐可笑。可悲的是,王充自己的故乡会稽也后院起火,史书记载:“会稽多淫祀。”集权社会下的思想灾难,任何角落都不能幸免。

  哪壶不开提那壶,哪里是要害往那里扎,王充的《论衡》让一切帝王和王权的追随者们如骨鲠在喉,“攻之者众”自然不足为怪。直到清朝他还被追杀,乾隆看了《论衡》后御批:“刺孟问孔”,“已有非圣无法之诛”。这位辫子皇帝把光武帝给桓谭的帽子复制了一顶,又往死里紧了紧尺寸,戴到了王充的头上。可惜他的屠刀已无法加害一个遥遥古人。

  公元97年,伟大的无神论者王充在故乡的一抔黄土中安息。他以自己的膏血,点亮了人类一盏摇曳但不灭的思想之灯。

  《剑桥中国史》把王充与公元前55年逝世的古罗马哲学家卢克莱修相提并论。英国著名科学史学家李约瑟说:像王充这样强烈提倡科学自然主义世界观,在欧洲要来得晚得多。

  确实,王充这位思想界的独行侠,他用无神论的重剑把帝国的天幕搅了一个大洞,从上面洒进的科学之光如霍霍闪电,把下面舞台上扮演神相的专制寡头以及沐猴而冠的小丑,统统打回了原形。

  (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浙江省杂文学会副会长)   

    转载来源:2010年8月11日 《绍兴日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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