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人与酒,自古佳话连绵。酒历来是文人的钟爱之物,也由此谱写了一则则动人的故事。像曹孟德的杜康,醉在成功者理想的最高处;元亮的“造饮辄醉”,饮得坦荡与率真;太白的斗酒诗百篇,喝得才华横溢; ------他们个个都神采奕奕,风雅绝伦,人、酒两相宜。然而对与像孔乙己这类落魄的文人来说,他的酒,喝在理想幻灭的凄凉中,那一杯杯黄酒是失意者的苦、无力者的涩、绝望者的麻。
孔乙己是一个落魄的文人,他一辈子读书,却连秀才也没“捞到一个”,在科举时代,这无疑是读书人最大的失败了。当人生像一座大山压得自己动弹不得的时,他来到咸亨酒店咪起了老酒,排解内心的苦闷。
然而当他跨进咸亨酒店的门槛,孔乙己面对的,是一张张不怀好意的脸。所有喝酒的人都盯着他脸上的新疤痕说笑。孔乙己只能做无力的辩解。他越说,人家越笑;人家越笑,他越窘。最后他只能念起“之乎者也”,人家才哄笑着罢休。而在孔乙己喝了点酒,脸色好了些,人们又开始逗他,“孔乙己,你当真认识字么?”在他不屑一顾时突然来句“为何连秀才也捞不到一个呢”,孔乙己立马显得窘迫不安,一下子将他借着酒劲恢复的一点尊严践踏殆尽。
酒,还在喝。人们还在笑
在咸亨酒店这个公共场合,穷困的孔乙己只有被取笑,被嘲弄的份。给内心本就千疮百孔的孔乙己雪上加霜,更可怜的是,他迂腐软弱,竟如砧板上的鱼肉,任人宰割。这喝着的苦酒,满是被人欺凌却无力捍卫自己的涩。
孔乙己最后到店喝酒,是被打折腿后,用手爬来。这时,他终于脱下了象征读书人身份的破旧长衫,坐在蒲团上,一副凄凉相。如此行动不便,他还要来喝酒,除了过过嘴瘾,可能还有告别的意思。但即使在被打残的情况下,人们还是没有在言语上放过他,掌柜的两次逼问,大家的哄笑,仿佛仅按了下重播键,一如既往地响起。孔乙己没有过多辩白,低声说了几句后,喝完酒,慢慢爬走了。他也没有再用半文半白的语言盔甲安放自己,兴许是碰多了这类事件,懒得再费口舌,抑或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看透了什么。没有亲人朋友的关照,又没有生活来源,折腿的孔乙已一定自知来日无多,这最后一碗酒,应该饱含着绝望的他对苦难生活的麻木。人生,对于他来说,还有什么值得较真?活一天,算两个半天吧。
孔乙己走了,从此在没有出现,而 咸亨酒店的酒飘香依旧,茴香豆仍然咬起来咯嘣脆,但孔乙己消失在了瑟瑟秋风里。唯有咸亨酒店的墙上仍然挂着当年小伙计记账的粉板,上面写着“孔乙己欠19钱”,明明知道这酒钱是没人来还了,这笔账却还记着,年复一年地有人看着粉板念叨起他,仿佛孔乙己依然站在那长长地柜台前,咪着那杯苦酒,说着那句“多呼哉!不多也”。。。。
绍兴黄酒城 金春蕾